2010年4月30日星期五

疊影迷情之97 淡淡別離情 Parting is Such Sweet Sorrow

昨夜與陸離通電話時剛巧有電話掛進來,原來是好友李登的來電,他告訴我李國松逝去的噩耗,我跟李國松並不相熟,祇記得是才女陳韻文的丈夫而已,談話間,李登說黃奇智也去了,這才令我驚愕。

我跟黃奇智認識,吃過好幾次飯,但也多年沒見,幾年前曾掛過電話約他飯局,他說身體不好,婉拒了約,沒想到多年未聞音訊,竟失去了一個朋友。

猶記得最後一次見他也是多年前了,那次是朋友嚴沾林的畫室開張,適逢畫室就在我家附近,我就組織了一個飯局,當夜他是坐在我右旁,我左旁是思維,當夜有十二人同席,大家開懷的談,不是開懷的吃,因為那間上海館子的菜十分貴兼油多,他告訴我因為身體欠佳,所以不能吃太油膩的食物,所以他吃的份量甚少,祇是淺嘗輒止,也因為人多了跟他的對話也是淺談輒止。

也沒想到那次飯局後一直沒再見面,而那次飯局竟成永訣。

黃奇智是個高瘦個子,說話溫文儒雅,絕不同我這個人嗓門兒大,說話粗鄙兼口沫橫飛更口若懸河,我跟他是截然兩種性格,我是二十年前在畫展由朋友介紹認識的,一見如故,成了朋友,以後都是在不同的畫展跟他見面,他是畫家又是作家,這兩方面我也沾不上邊兒,跟他有差距,更是望塵莫及,但大家談得來就是朋友。

有一次我跟他午膳,那次是吃西餐,人較少,大家坐在一起聊的話題就多了,我們談的是老去的影星尤敏、葛蘭,他說得口生蓮花,他說是她們的忠實影迷,家裡有不少她們的唱片和書籍,還說有空帶我到他家裡參觀,我們總算找到相同的興趣,談得更投契,可惜再無下文,現在勾起記憶,倍感傷懷,也再沒機會看他的珍藏了。

友誼就是這樣,擁有時每每忽略了互相的聯繫線,總是不扯緊一點,鬆垮垮的,到驀然斷掉時才覺懊悔。愛情需要緣份,友情也一樣,有緣相識,能建立友誼殊不容易。

憶起好友蔡浩泉,他已逝去多年,每年清明及重陽兩節,我必帶同鮮花小束順道去掃他的墓,跟他相識數十年,祇是他去世的幾年才跟他有密切的接觸,是為憾也。

跟離世一年多的黎傑不同,我跟他相識後成為好友,一直關係有如「糖黐豆」,天天不談電話也不行,也不知道突然為何跟他反目成仇,緣盡了,竟變成「水溝油」,直至他離世的最後一年,我們大夥結伴到澳門一遊,全程竟沒有交談過,連問候及關心的說話也說不出來,我是如何的心胸狹隘,連這破冰之語也吝嗇,直至他去世才把冰窖裡的心解凍,但熱淚也無法稀釋內心的懊悔,不管是誰對誰錯,就是釀成大錯才會珍惜,才會懊恨,也恨錯難翻。

今年二月跟一位朋友茶聚,突然言語有失,令他大發雷霆,自始緣盡,皆因他說看清楚我真面目,說我虛偽,這一關,也令我難以跨越,若點頭承認就是過不了自己的心關,我覺得跟人相處是隔著一塊無形的雙視鏡,人家透過那扉鏡子怎樣看你,是人家的看法,可能人家那扉鏡子突然清澈得變成了照妖鏡,把我真身照得完形畢露,人家怎樣看我,我也由人,緣來緣盡卻不由人。

再說回朋友離開,許多時多年不見的朋友,一旦靜悄悄的突爾走了,接到噩耗,無疑有如晴天霹靂,倏地心窩捱了一記重擊,難以接受,就如我以前說過,大家是坐在一輛火車上,隨時有人到站要下車,自此一別再會無期。

好友邢寶莊常掛在口邊說:「車子已過了沙田,列車到終站還有多少時刻?」的確是,生命就像一輛列車,你出生就是坐上了車,何時要下車也不由你,生命長短並不由人選擇。

生有時,死有時,人一出生就是仿若每人派一個號數籌碼,大家同處一室,每人都有一部手提電視機,看著電視機播影的電影,會有喜劇片,也有悲喜劇片,少不免也有悲劇片,或是平平無奇的悶戲,哪就是每個人畢生的寫照,幸運兒可以看到豪華富貴的大型戲,有人看的是爛衣破屋的低成本戲,大家都是等待著戲何時終結,或何時上面呼喚手裡拿著的號碼,一旦叫到那個人的號碼,人就要走,看著的電視機也會自動關機,不能賴著不走,人生就是如此具像化。

我坦言自己是個貪生怕死的螻蟻兒,因為我熱愛生命,熱愛朋友,友誼是我生命那棵樹的滋養品,缺之不可,否則樹不會長得茁壯。

朋友離開了,憂傷難熬,此文祇是有感而書,若是不認識我所說的朋友也沒所謂,人人都有朋友,其感覺與我略同,離別是淡淡憂情,所以英文標題我是借用了莎士比亞的一句話:「Parting is such sweet sorrow」。

的確是,離別是淡淡憂情。
(2010年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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