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29日星期四

疊影迷情之96 希臘史詩式電影「聲陷地中海」


疊影迷情之96

希臘史詩式電影「聲陷地中海」 The Greek’s Epic :「Rembetiko」

本來是想找印度大師薩耶哲雷的「奕棋者」的光盤來重看,但無意之間在一堆還沒看的電影光盤裡找到這張光盤:「聲陷地中海Rembetiko」,要找的「奕棋者」反而找不著,世事往往如此,要找偏找不著,祇好先看「聲陷地中海」了。

電影說是榮獲1984年柏林影展的最佳導演獎,我對過去獲取柏林、威尼斯等影展獎項的電影從不寄予厚望,這些電影許多時曲高和寡,要真的齋戒沐浴,清心寡慾,收拾好欣賞心情才可看,否則很難「悟」出真道,而我本人自知資質鈍絕,不同資深看電影人的隨時隨地可看,況是自有領悟,而且感染力敏感度極強,如吾友金炳興及石琪、羅卡之輩,他們天生如此,我,祇能望其項背。

結果看了,說是希臘史詩式電影,可說是當之無愧,演譯希臘在1922至1956年間的歷史變遷,但祇直述歷史過程而不更深刻描寫主角在過程中的感受,而受時代洪流的影響了命運,祇是觸及皮毛,就有點搔不著癢處。

我以前跟一個哲學系教授談唸哲學的心得,他對我說鑽研哲學是該研究該門派的思想和行為,而不是研究哲學的歷史產生過程,與本片給我的感覺略同。

很多人沒看過這部片,在此先說說戲軌劇情,電影拍的是一種希臘酒吧傳統的歌藝表演,這種音樂稱為「Remetika倫貝蒂加」,台上弦樂隊表演者分兩排而坐,全部男性樂師,有一、兩個女歌手伴唱,彈奏的樂器有吉他、曼德琳Mandolin、獨他爾、彈撥爾(這兩種是民族樂器,前者是兩弦線,後者是五弦線,但柄長而下面是瓢兒形,跟中國的維吾爾族樂器相似) 、熱瓦甫(同樣是五弦琴,但弦柄較前兩者短,而下面是圓形的,跟美國南方的樂器Banjo相似) 和小提琴。

他們彈唱的歌曲調子輕快悅耳動聽,歌詞是諷刺時弊或敘事詩,我不懂希臘文,祇可信中文字幕,但翻譯的文句優雅,極具新詩的韻味,譯者也是高手。

主角是一個唱倫貝蒂加的女歌手瑪麗卡,一開場是他父親跟十餘個樂歌手在台前表演,而在後台她的母親正在臨盆誕下了她,這場台前是男樂手力竭汗湍的彈唱,後台是一個女人生產時的拼命嘶叫,既有對比又有呼應。

跟著是瑪麗卡長大,她生在窮困家庭,父母親是小酒吧表演者,生活朝不保夕,母親為了她有飯可吃,不惜獻身給一個叫托瑪斯的男人,任他在家裡的前廳裡蹂躪軀體,而她丈夫和女兒就在布簾隔開的斗室裡不敢做聲。

時代環境如此,連道德也陷於崩潰,可惜是導演點到即止,僅此而已。

瑪麗卡的父親鬱鬱不得志,把悶勁發洩在妻女身上,常施毒打,而祇有四歲的她已懂得隨歌伴舞,她經常在家附近跟一名年青小提琴師約格斯作街頭表演,獲取一分幾毛可以自己買東西填飽肚皮。

而母親常被霧水情夫托瑪斯要求跟他遠走高飛,拋夫棄女,但母親為了她卻走不了,結果是母親被父親所誤殺,她是隨著樂隊成長,鏡頭剪接一些希臘被土耳其人及德國納粹黨先後侵佔的舊照片及紀錄片,代表時光飛逝。

轉瞬間,她已亭亭玉立,歌藝秉承母親,更是女承母業,當了倫貝蒂加歌手,但她也有母親的命運遺傳,跟一個三流魔術師同居,並誕下女兒,而她是遇人不淑,魔術師捨她而去,她祇好把女兒交給祖母撫養,自己重操故業。

跟著是她已成該行業的好手,她跟了樂隊的主音跟吉他手共賦同居,聞道是在雅典有間酒吧,裡頭的倫貝蒂加女歌手歌藝也不錯,她跟情人一起慕名去觀賞,原來那家酒吧是她母親以前的姘夫托瑪斯開的,托瑪斯重金挖角,聘用了她和主音吉他手,托瑪斯也一矢雙鵰,肥水不流別人田,連她也上了,成為他的禁臠,本來樂隊中有一位正印,但她加入了樂隊後漸漸冒起,而正印不及她年青,覺得失寵而自暴自棄,屢次表演時酗酒失場,她自然取而代之,自始名成利就,成為鎮店紅星。

此時德國戰敗,退出希臘,她把女兒交給祖母送往希臘某海島上寄宿就學,她則留在雅典繼續糜爛生活,又逢內戰,而她的酒吧樂隊又有新女歌手加入,對她形成威脅,加上托瑪斯又跟新人搞上情慾關係,答應捧新人來取代她。

在此情形下她重蹈昔日被她取代的女歌手覆轍,酗酒和自暴自棄,緊抱著昔日的名聲不放,許多從事娛樂界的人也是如此,不外是老生常談。

對她始終不離不棄的是那吉他手和小提琴手約格斯,吉他手不惜為她殺死了托瑪斯,她祖母回來告訴她,她女兒已輟學在酒吧賣藝,她前往去島上的酒吧看見女兒表演的是肚皮舞,她斥罵女兒,女兒反說她沒盡母職。

時移世易,倫貝蒂加音樂已被爵士樂取代,不復當年的受歡迎,她跟吉他手移民美國芝加哥,在彼邦的希臘裔社會尚可生存下去,她又遇上當年的三流魔術師,但已是此情不再,她在美國也不得志,再轉戰家鄉。

已是時不她予,倫貝蒂加音樂的酒吧已無捧場客,幾個樂隊成員為她舉行一場演唱惜別會,來欣賞的都是老一輩人,演唱會後她感懷身世,跟約格斯在海灘傾訴心事後,獨留海灘等待觀日出,可惜遇上青少年捉弄神經病者,被瘋子一刀刺得重傷,她臨終時目睹一個小女孩從她身旁走上樓梯,在她的葬禮中,跟她合作過的樂師帶同樂器在她墳前合奏,大家載歌載舞,片子完結。

片中在演唱倫貝蒂加音樂時,有不少場面是男士隨歌舞動,跳的是希臘的民族舞,兩個男人手搭著手跳出簡單的舞步,還記得在安東尼昆Anthony Quinn於1964年演的「希臘人左巴Zorba the Greek」,他與亞倫卑斯Alan Bates就是這樣的跳出輕鬆拍子的希臘民族舞,成為經典場面。我記得在台灣唸大學時某年冬假去玉山過冬旅營,在聯絡大會中,有個希臘女僑生教男生跳這枝舞,更絕的是竟有個以色列的女僑生出來說以色列也有同樣的舞蹈,步筏跟希臘民族舞一樣,大家不分男女可以手搭著手圍成圈子來跳,那一夜我們盡興而歸,令我記憶猶存,原來不論何地也有很多文化相同之處。

如今看此片也是時移世易,感染力不足,這就覺得喝了一杯滲了水的希臘白酒,淡而無味了。

這種歷盡滄桑一美人的故事有點公式化,若是放在中國也可以發生,譬如說是一個唱戲的花旦,經歷侵華戰爭,再加國共內戰,在民不聊生的時代,一個浮萍隨波逐流,不能自己,想也想像能衍生出更感人的劇情。

祇不過是中國影壇從沒有人拍過這樣的題材,若是要拍的話也別像本片的處處有如蜻蜓點水,這部電影能拿到當年的柏林影展導演大獎也實至名歸,導演演譯一個故事確是盡了職,在當年看可能會有多些感觸。

不過導演歌達斯費利Costas Ferris,也是編劇,在80年代能把女演員蘇迪妮雅里奧納杜Sotiria Leonardou拍得由青春少女至暮年色衰,確是功力十足,她也演得出色,正是「良將手下無弱兵」,而她更是本片的聯合編劇,確也是個才女。

吃有時,看也有時,有些電影就是跟食物一樣,放久了就其味稍失。

(2010年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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