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10日星期二

疊影迷情之147 夢裏不知身是客


夢裏不知身是客 Lost in Dream

最近上映的「潛能凶間Inception」氣勢如虹,無論港美都有極佳的票房紀錄,我仍沒看,因上周末與朋友去了西安看「長恨歌」大型表演,騰不出時間來看。

電腦上有盜版的免費電影可看,但我也不會看,因為若這樣看這部鏡頭及氣勢不凡的電影就像吃麥當勞「巨無霸」的麵包屑,嚐不出真正味道。

昨夜姪兒打電話來閒談,論及這部電影,他說電影是好看,不過有些地方搞得令人複雜,艱澀難明,這就有點故弄玄虛了,導演基斯杜化諾蘭Christopher Nolan一向風格是喜歡賣弄意識流,情節對掉,像他的前作「凶心人Memento」,把一個失憶殺手所遭遇的事攪得縱橫交錯,令觀眾如霧裡看花,看後要思考組織過才明白劇情,但他非套套電影如是,我對他的「死亡魔法Prestige」倒是喜愛,儘管有人說這部片劇情犯駁不通,但我覺得他正正經經說故事還是個老練熟手。

沒看過他這部新作祇好留待日後再說,不過我聽姪兒說「潛能凶間」是涉及夢境的,剛巧最近看了一部由祖特羅Jude Law和黑人演暴君亞敏獲奧斯卡最佳配角獎的科達韋德克Forest Whitaker合演的「再生人Repo Men」,也是夢境題材。

有關這部新片「再生人」,說之前,先提及三十年前一部「迷離境界The Twilight Zone」的片集其中一集,該集很短,祇有十多分鐘,開始時是一個家庭在風景優美的郊外草原上野餐,環境恬靜安詳,女主角看見穿白衣的一對子女在追逐嬉戲,旁邊的男人穿上白如雪的衣服,溫柔體貼,幸福得像身處天堂,她閉上眼睛去享受,驟然,她感到天旋地轉,鏡頭搖晃,電視屏幕上出現黑白條紋和雪花,觀眾還以為是接收的天線有問題,霎時間,鏡頭是一片邋里邋遢的地方,與剛才景物成極大的對比,有人在大叫大嚷說試驗品的腦電波出了問題,祇見女主角手腳被鎖著,貼著又濕又髒的牆壁上,不斷的顫抖,幾個穿著淡褐色制服的人趕過來,為被鎖著女主角的頭盔整頓一番,鏡頭一轉,女主角又回到剛才野餐的美麗環境中,原來她是在做夢,究竟她的夢境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迷離境界」片集經常給人帶來意外驚喜,水準甚高,這片集正有莊子「齊物論之夢蝶」境界,『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不知周也,俄然覺,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若是夢栩栩如生,人是沒能力知道自己在做夢。在1641年,哲學家笛卡爾在「形上學的沉思Meditation on First Philosophy」中也有相似論點,認為人是通過意識來感知世界,世上萬物都是間接被感知的,因此外面世界有可能是真也有可能是虛假。

還記得有部蘇聯的舊作,由大師導演安德烈塔可科夫斯基Andrei Tarkovsky的作品「星球梭拉里斯Solaris」,也是拍攝人的腦海夢幻與真實,難分是夢是真?比「潛能凶間」早了三十八年(1972年的出品),令人思考的意境極深,雖然此片擺不脫蘇聯片一貫的長篇大論,但並不是悶藝片,一開始是男主角在鄉間閒逛,看見水中的藻草類飄動,如幻如真,跟著他返回家中,看了錄像,闡述太空人被盤問在星球梭拉里斯的遭遇,所見的景物似假若真,令人迷惘。

梭拉里斯星球上似是一片汪洋,蘇聯的宇航員到了那裡設立了研究站去探索,但離奇事件接踵而來,三名宇航員中一名耐不住自殺了,其餘兩名的行為也異乎尋常,男主角認為是某種情況導至人會精神分裂令宇航員身亡,跟著他發現星球上的水就是人類大腦的物質,會影響到宇航員的心理狀況,人的潛意識會因內疚而產生困擾,形成生理上的束縛,不能自拔,極其痛苦,延誤終生。

男主角在宇航研究站中看到自己昔日的女友,因他負心導至女友自殺,後來他又見女友復生,不能辨別真幻,到片子終結時男主角又像返回家鄉,看見一堆草藻在水中飄浮,猶如電影開頭時一樣,前後呼應,大師就是大師,手法奇高。

究竟整部過程是男主角在宇航站的幻夢還是真正經歷?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詮釋,就像看一幅抽象畫,人人感覺不一,視乎人的生命歷程影響到思維。

夢境的詮釋就是如斯奧妙,想是正如「潛能凶間」有吸引人之處。

我在80年代在香港的藝術中心「壽臣劇院」,通過「第一映室」的會籍才能看到,初看時已驚為天”片”,雖然是抓不住大部份英文字幕,但至今仍留部份記憶,現在找到光盤,但要洗滌雜念,培養心情才會仔細重嚐。

這部片曾經由美國導演史提芬蘇格堡Steven Soderbergh,「盜寶群雄Ocean’s Eleven」的導演在2000年重拍,由佐治古尼George Clooney主演,但美式烹調俄羅斯菜卻是難吃極了,流於形而下,不好看,還是原作原汁原味好得多了。

該說到由〝M〞字額的祖特羅主演那部「再生人」,這部片遲遲還沒上映必然有因,就是劇情雜亂無章,說不好看嘛,也不是,拍得也算情節緊湊,有刺激性,聽說劇本改了又改才拍。電影是說未來世界人類體內壞死器官可以貸款來更換,但器官移植公司的條件極為苛刻,一旦未能如期付款,就要勞動兩位一黑一白男主角扮演的「收器官員」出動,去生宰借用者取回器官循環再用,倒算是夠環保,但犯駁得很,未來世界若是連人造器官也要以此種方式應用,真箇後果堪虞,編劇是妙想得天馬行空,卻駕馭不住野馬,飛到了無邊際。

一直拍下去是祖特羅的器官殺手厭倦了如此生涯,害得妻離子散,他跟黑個子科達韋德克自小是同學,大家肝膽相照,某次他出勤時遇上意外,要動手術換過人造心臟才能存活,從此欠下巨款,他又無力償還欠債,逼得逃亡,遇上一個同病相憐的女子,兩人做了逃命鴛鴦,器官移植公司派了黑個子來追殺他們,後來兩雄碰頭,他打垮了黑個子,再潛入公司大肆破壞,引起連場激戰。

在危急關頭他有黑個子拔刀相助,終於他能把公司電腦內兩個人的欠款紀錄刪除掉,這對同命情侶逃到南美洲享福去也。

電影壞在結尾,這對男女躺在沙灘上曬日光浴享受人生,黑個子也來了,遞給他一杯凍飲,看他寫的「器官移植」回憶錄,猝忽黑個子不見了,鏡頭一接,竟是他與女友同被黑個子宰掉,正臨垂死邊緣,究竟是他的夢還是現實的事?沒想到結尾才來一套夢蝶篇,把前面的情節推個骨牌效應,全塌了,真的令人驚岔不已。這部片拍得黑白雙雄是義氣男兒,雖然祖特羅自少被黑個子欺侮,但黑個子經常照顧他,為他出生入死,沒料到結局卻不是那回事,看深點意義就是往往人以為是真的但實在是虛幻,黑個子的忠義性格祇不過是他一廂情願做夢而已。

一年前看過一部逃獄片,恕我連片名也不想記起,是英國片,到結局幾個逃犯都能逃出黑牢,但原來祇是夢境。

關於做夢的電影何其多,五十年前有部由保羅紐曼Paul Newman和鍾活華Joan Woodward夫婦檔合演的「The Prize」,(恕我忘了中文正式譯名,五月份石琪曾在友人汪海珊面前答應過把她搜集的所有西片官方譯名電傳給我,但至今仍是渺茫,人腦哪記得那麼多?) ,那部是驚險間諜片,說保羅紐曼到斯德哥爾摩領諾貝爾獎,竟遇上蘇聯間諜殺人綁架事件,他當然是逢凶化吉,最後原來是他的一場夢,這也好,當年陷於美蘇冷戰時代,美國電影裡往往醜化敵國,把所有事都推說是南柯一夢,這就卸掉被北極熊非議了。

看電影就像導演跟觀眾奕棋,互相鬥智,看誰智力高,一個劇本落在高手大師手裡,可以翻雲覆雨,像玩「扭計骰」般千變萬化,做出不同的花樣來,足已令觀眾口服心服,太陽底下無新事,就是瞧聰明編導如何化腐朽為神奇。

在此把有關做夢的電影選了出來談,現代科技能把一切匪夷所思的幻想化為影像,已是真假難分,不過電影向來是看一場夢境,記得我曾寫過一部仿「迷離境界」片集的『A』貨片集嗎?片集的主持人有句話說:「快樂之百份之九十八是虛假,祇有百份之二是真實。」人生裡會遭遇許多真亦假時假亦真的事,很多事情都當不了真,倒不如把一切視作一場夢,「夢裏不知身是客」,人生又何必執著呢?

(2010年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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