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16日星期五

疊影迷情之134 決鬥者為榮譽而戰


決鬥者為榮譽而戰 The Duel Among Honor

前兩篇文章談及宮本武藏與佐佐木小次郎的生死決鬥,那是日本劍客為榮譽而戰,憶起了經典電影「決鬥者The Duellists」,把光盤找了出來再重看一遍。

稱之為經典電影並無過譽,拍於1977年的電影,相隔了33年,現在看來也相當有吸引力,絕無過時,導演列尼史葛Ridley Scott當年是新手,還沒人投資找他拍「異形Alien」,如今他是名導兼名製片家了,他成功絕非僥倖。

兩個人之間的決鬥是關乎恩怨、情仇、名譽、及比拼武功,當然還有其他因素,這部片就是說拿破崙時代兩個輕騎兵軍官為榮譽作出糾纏不休漫長的決鬥。

說回宮本武藏之雙劍馳騁之夢那套動畫,麥兜型教授犬飼喜一也論及中古世紀英國武士穿上整套盔甲,拿著長矛,馳馬與對手決鬥,衍生出跨世紀騎士精神的決鬥,卡通教授說當年武士穿著沉重的盔甲決鬥是比拼雙方的體力。

以前在電影裡看見歐洲的紳士當著大庭廣眾,走到有積怨的另一紳士面前,剝下白手套用之掌摑對方的臉,那就是公然向人家挑戰,到了決鬥日雙方就拉朋共友到約定地方,由兩人用武器拼個你死我活,頗有紳士風範和風度。

當年風行一時的決鬥是要雙方有裁判員,雙方各自有朋友陪同,包括好友、律師、救護人員,若有傷亡,連忤工也要在場幫一把。

在美國西部片裡也有決鬥,不過是鬥快拔槍,兩個牛仔遙遙相對,也省掉裁判員喊句開始,但是決鬥者是心靈相通,牛眼對牛眼,互相對望一下就拔槍,看誰仍然佇立就是贏家,拔槍快尚屬其次,一槍中矢才是重要,挺乾淨俐落。

經典西部片「七俠蕩寇誌」有一場是占士高賓的飛刀手被人挑釁,他起來跟那不知死字怎樣串法的人鬥槍,槍聲一響,他走回原處繼續睡午覺,任得那招事者中了飛刀翹掉也懶得管了,至於在「獨行俠決鬥地獄門The Good, the Bad and the Ugly」片中,奇連伊士活跟壞蛋李雲奇里夫及醜漢伊拉和域在墓地裡三人比鬥槍法,也是絕招。

我第一次看「決鬥者」時,是在香港藝術中心的小戲院,由「第一映室Studio One」放映,當年祇是看懂三份二,不習慣看沒配上中文字幕的電影,英語對白沒全聽得明白,但已覺得出色精彩,後來在電視台播影時再看一遍,印象更加深刻。比起列尼史葛現在的電影,他祇是保持水準而已,一個人成了名反而失卻以前那種細緻,作品不及以前的感性和創意。

電影改編自約瑟康維Joseph Conrad的短篇小說,說述拿破崙時期的兩名輕騎兵Hussar軍官,由基夫卡拉甸Keith Carradine演的阿曼特Armand和夏維基素Harvey Keithel演的佛勞德Feraud,兩人於1800年間因小誤會而發生第一次決鬥。

第一次決鬥始於佛勞德向阿曼特屢次挑釁,阿曼特已多番忍讓,但終於也逼著要下場決鬥,兩人用的是西洋劍,地點在佛勞德家的庭院,他打敗了佛勞德。

又是題外話,這令我記起幾十年前在香港的「麗的電視(也就是現在的亞洲電視台) 英文台」、某夜凌晨偶焉找節目看,看到一部西班牙的西洋劍擊片,拍一個劍術師父捲入一樁爭奪西洋劍武功祕笈的兇殺案,電影時代背景是十八世紀,令我才知道西洋劍跟中國的劍術一樣有劍譜,攻守有法,轉、跳、退、進皆有法則,當阿曼特和佛勞德用西洋劍決鬥時,阿曼特站定位置少有移動,先守而不攻,佛勞德則圍著他處處進逼,成一個圓形的攻擊,他就是圓形的軸心,這次初交手已是刻畫出兩人性格,他比較穩重,處處忍讓,佛勞德是剛愎自用,咄咄逼人,當他瞧出佛勞德的破綻再作反擊,闖出外圍圈,一擊即中。

比武不一定是猛攻者勝,就是要沉著冷靜找出對手的弱點才出擊。

以後多次他們都是用軍刀決鬥,軍刀跟西洋劍不同,後者注重揮、刺,軍刀是刀刃鋒利,著重狠劈,甚至有一場是兩人坐在馬上揮刀決鬥,佛勞德為了榮譽而屢次挑戰,阿曼特也曾因決鬥而受傷,也曾試過兩敗俱傷,也分不出勝負。

佛勞德是死纏爛打,以置阿曼特於死地而後快,兩人在軍中也各晉升官階,但每次碰頭也各不相讓,軍中法紀不准軍人私下決鬥,但他們也置諸不理,直至1812年,拿破崙率兵侵略俄羅斯,慘遭俄軍的焦土戰略,嚴冬一到,法國大軍受到重挫,潰不成軍,在嚴寒天氣下,兩人隨殘餘部隊再在一起,這次兩人曾單獨聯手對付哥薩克騎兵,雖共渡生死危關,但也不能化解恩怨。直至兩人升為將軍,阿曼特成了瘸子,退了役,歸隱田園,此時拿破崙大勢已去,被囚於厄爾巴島,拿破崙又潛回法國,意圖復辟,阿曼特不再參予,兩人又因政見不同形成對立,拿破崙的短暫復辟失敗,擁護拿破崙的佛勞德成了階下囚,阿曼特不計前隙把佛勞德救出來,他已成家立室,但佛勞德仍找他作最後一次生死鬥,這次是用手槍一決勝負,還是他放了佛勞德一馬,可以殺死對方也不殺,最後的勝利是他。

最後一場頗有意思,是佛勞德孑然一身在田野中漫步,登上高處,看見晨光熹微,普照大地,憶起自己鍥而不捨的跟阿曼特決鬥是何等沒意義,人家是謙謙君子,而自己太執著了,論人格已勝負立判,電影終了,許多時候,我們形形役役就是追尋某些虛無縹緲的目標而迷失了,又因為自己的固執而堅持去跟一個人積怨多年,時光荏苒,也忘掉為什麼原因而痛恨那人,心裡抱負著沉重的包袱,到頭來驀然回首才知道是幹出幾許毫無意義的事,醒悟了,拋開心理負擔,不再堅持執迷不悟,這樣才會豁然開朗。

列尼史葛就是能把這種意境刻畫出來。

片中有一段是阿曼特的好朋友對他說:「你們兩個前世一定是仇人,所以今世才要決鬥。」這段頗有東方色彩的輪迴味道,想起來,跟人無緣無故結上樑子也許真的是前世冤孽。

整齣戲是阿曼特為主角,他是個典型的君子,無奈牽涉入跟佛勞德結怨,他也感到這樣無止境的決鬥是將生命作賭注,內心產生怯畏,就算是臨陣殺敵也沒這般恐懼,不及佛勞德的視死如歸,在那場於叢林間騎馬揮刀搏命時,他害怕得手也顫震,幾乎連軍刀柄也抓不牢,遑論怎樣跟佛勞德拼命呢,列尼史葛刻畫主角的心理也相當細緻。

兩位演員夏維基素是演技派是無懈可擊,基夫卡拉甸是演藝家族,也拍過不少藝術片,演「標殺令Kill Bill」的大衛卡拉甸是他哥哥,他真正演出一個君子的正派形象,兩人是旗鼓相當,在導演調度下構成了一部不可多得的佳作。

(2010年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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