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6日星期三

疊影迷情 1《永遠的青春夢裡人》

永遠的青春夢裡人

  伊力卡山導演的『青春夢裡人』Splendor in the grass,主演者是妮妲梨活Natalie Wood,華倫比提Warren Beatty,昔日一對金童玉女,說的是在美國第二次大戰前美國經濟大蕭條下一雙戀人的遭遇,愛情若遭受時代考驗是最痛苦不過的事,身不由己。

  在電影結束那場戲,女主角妮妲梨活從精神病院康服出來,由女朋友送她到鄉間找她的初戀情人華倫比提,車子經過黃金色阡陌,停在一間破陋農舍前,她穿著一身雪白套裙,超然物外的走進屋裡,看見曾經眷戀的男子,竟穿著褪色殘破的牛仔布工人褲,邋里邋遢在幹家務,他身後面是個普通不過的妻子手抱著稚兒,那一剎間,她的過往對夢中情人的思慕化作煙雲,暗噙熱淚,揮手道別,這場戲真的是蕩氣迴腸,令觀眾感動不已。

  當年的妮妲梨活已是二十二歲,但扮演青春少女仍令人迷醉,見她愁容滿臉,確是使人心折,她拍這套戲時竟捨棄了丈夫羅拔韋納Robert Wagner而跟華倫比提共賦同居。幾年後,華倫比提這個情場浪子終於與他分手,她再跟前夫羅拔韋納結婚,及至後來在拍『腦震蕩Brainstorm』時,午夜揚帆出海而溺斃,死時才四十三多歲。

  妮妲梨活是俏麗可人,麗質天生,她演過的『夢斷城西』West side story,就是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城市版,她楚楚可憐、冰清玉潔之貌,數過往演過朱麗葉這角色的演員也無人能及。看看如今的女演員,那有當年的女演員的高雅脫俗品味?正如石琪兄曾說過:「以前的女演員就算演妓女也像個公主,如今的女演員演公主卻像個妓女。」美麗動人與平庸的分別就在此,現在是一個斷層,絕難延續過往年代的女演員那種超脫的風情韻味。氣質是天賦再加點後天培養及自身修為,方可練得成正果,別以為可以用新電腦科技增添補貼,刪陋除劣可以製造出來。

  但妮妲梨活最令人難忘的電影是『烈火乾柴』(Love with proper stranger)又譯作『與陌生人之戀』,合演者是史提夫麥昆Steve McQueen,導演者是羅拔梅利根Robert Mulligan,是套黑白片,當年不用彩色拍攝,一是電影是小品故事,故事手實簡單,但拍得韻味無窮。二是拍出紐約的灰色味道。三是那段男女間戀情若用伊士曼彩色來拍,就落入當時流行的洛克遜與桃麗絲黛之流的俗品。這套電影就像一幅水墨畫,有時素色畫別具風格。

  『烈火乾柴』的故事是說史提夫麥昆與妮妲梨活經過一夜狂歡派對後,妮妲梨活珠胎暗結,她去找史提夫麥昆負責,但他當時只是個吊兒郎當吹小號的音樂師,而且是個散工,無固定工作,閒雲野鶴,毫無束縛,他當然不想付上任何責任,只不過大家在派對認識,搞上了一夜情,當年避孕套又不普及化,他帶她去墜胎,到了黑市醫生那間破陋房子裡,眼見環境惡劣得無以復加,只是一張長桌作床,鋪幾張舊報紙算了,他臨崖勒馬把她拉走。

  接著妮妲梨活帶史提夫麥昆去見家人,而她家父與兄長都是幹粗活之人,見史提夫這個難托負終生的人,一言不合,把他揍了一頓,給他一個熊貓眼圈作見面禮。

  這雙小戀人終於鬧翻了,但兩人已萌長情苗,互相惦念對方,在最後妮妲梨活推開窗戶,腑覽街景,看到史提夫麥昆一副半死不活相,在街上大群人叢裡高舉起塊示威牌,上面寫著:「Better wed than Dead」(不結婚毋寧死)。

  妮妲梨活展顏一笑,「The End」兩字像霓虹燈登場。

  導演羅技梅利根是個老手,把電影處理得乾淨磊落,好戲連場,也將妮妲梨活拍得楚楚可憐,連女性觀眾看見她也寄予同情,為她灑淚,在完場時若在電影院內觀影,打開手袋的微響必然此起彼落,拿出手帕來,以前紙巾不是像現在的普及化,跟著是爽鼻子的聲音來了。史提夫麥昆本來的形像是個男性荷爾蒙滿瀉的硬漢子,在這套電影裡完全收歛雄風,只是個大城市裡的小人物,韜光養誨,確是個能收能放的好演員。

  令人深刻難忘的有幾場戲,除了上述那場結束戲外,還有第一場,開始時是一個倘大舞池 (Ballroom),只有一兩個人在舞池裡徘徊,繼而人群聚集,整個舞池佔滿了人,他們不是來跳舞,而是來聽站在舞台上的樂師公會組織人召喚哪個派對需要什麼散工樂師,哪個儀仗隊要吹大、小號熟稔工,召喚者找到適當人選後,一大群人抱著希望而來,帶著失望而返。人浮於事的滄涼味道濃得不可開交。

  其次是妮妲梨活請史提夫麥昆回家做飯吃,這小子竟老實不客氣,大模斯樣的躺在她家中長沙發上等吃飯,雖然是平凡簡單不過的一場戲,但把妮妲梨那種處處想表現出自己是個持家有道的女性,而史提夫的魯莽,不苟小節性格表露無遺。

  當史提夫帶妮妲梨去見黑市女醫生作人工流產時,拍攝的是荒涼的暗街,簡陋的樓梯,拾級而上,到了一間家徒四壁的房間內,那個黑市女醫生前面長桌上放置的簡單工具箱,女醫師那副皮肉不動的咀臉,一直在趨促妮妲梨迅速行事,觀眾有見及此,已為她耽心不已。就拿這場戲跟港產片『男人四十』中一場到深圳做人工流產戲相比,前者是平平實實,後者來幾個推拉鏡頭。一簡一繁,震撼力旗鼓相當,正如前說水墨畫和濃彩畫之分別在此。

  妮妲梨活還跟羅拔烈褔拍過:『This Property is Condemned』電影不怎樣突出,看後也忘記了情節,連譯名也忘記了,她演過「玫瑰皇后Gypsy」的脫衣舞娘,又演過「三對鴛鴦一張床Bob & Carol & Ted & Alice」的少婦,由青春至少婦依然走紅,是她氣質未變,但令我牢記的是「青春夢裡人」的她。

  一個長得俏麗脫俗的女演員,落在高手導演手裡,自然是相得益彰,令電影成為經典。

  如今,幸而有了光盤機 可以在電視機螢幕上再重睹她的青春麗質。她,是永遠的青春夢裡人。

2003/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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