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8日星期五

疊影迷情 19《「親密」的隨想》

「親密」的隨想

  2月4日星期三,去看了岸西導演的「親密」, 觀影時我前面的觀眾在傳短訊,我旁邊的一個睡著了,幸而沒扯呼,這並沒打擾我看足全場。

  也不得不配服岸西,她初執導的電影,竟如此藝高人膽大,敢採用這樣的題材及拍法,不過很多場面我真的覺得不錯,作為一個新導演能拍出這樣的感覺實在不賴。

  「親密」完全沒戲劇性,故事就是說林嘉欣暗戀上司鄭伊健,用倒敘方法,交織成一段少女情懷,由五個人下班乘坐鄭伊健駕駛的車子回家開始,下一節是一周前發生的事,跟著是一月前,三個月前甚至幾年前的倒敘下去。人物只有寥寥幾個,曾志偉,許志安,黃智賢的客串只是曇花一現的閒角,演得最好的是曾志偉,他扮演一個醫生,收斂了平常的嬉皮笑臉,演得似模似樣。幾個主角中演得最熟稔的是駱應均,他在無線電視臺的劇集裡演出多年,演技早已修練得爐火純青,輕駕就熟,演什麼像什麼,倒也沒啥驚喜。

  林嘉欣演的阿佩一直以來暗戀已婚的鄭伊健,而大家並沒有任何發展,發乎情,止乎禮,在開始時鄭伊健把林嘉欣送回家時,向她表白公司要辭退她,不過他已為她安排後路,硬要她收下一張別家公司的名片,央求她掛電話去求職。但她卻拒絕了,離開車廂;從這段開始我認為可以加強點戲劇性,可以讓鄭伊健跟她下車,坦白告訴她自己對她的感覺,不管是對她說自己知道她暗戀他叫她死心,或是對她說自己對婚姻的失望讓她存有希望也好,這才有引子的懸念,就算是電影完結,也讓觀眾回去後思索究竟他們會不會發展下去?總不能像現在的一個俯覽鏡頭拍攝汽車離開,這是有點無奈,也許這是導演之意,讓無奈延續下去,因為暗戀一個人而沒結果是相當的無奈。

  跟著就展開故事,由一個星期開始,近年來電視片集經常用這種倒敘方式說故事,先把發生了的事情告訴觀眾,然後才告訴觀眾事情沒發生的前因,讓觀眾在腦海裡自己剪輯重組事情本末,像「迷Lost」片集,已用得太濫了。

  有一場是林嘉欣在碼頭苦候鄭伊健出現,那場戲是刮颶風,橫風橫雨,結果她苦候沒果,坐上了許志安的出租車,適逢出租車走了一半路又生故障,停下來,在風雨交加之際,鄭伊健的車子經過,她冒雨衝出車外,目睹汽車遠去。這一場我認為她可以一瞥間看到車上有另一個女人的身影,這令她會存懷疑究竟鄭伊健有沒有出軌行為?這也向觀眾解釋為林嘉欣要冒風暴之險也要在碼頭獨自等候鄭伊健出現,或是有一場是鄭伊健喝醉了酒,讓她來駕車,後來她將車子停下,看著旁邊沉睡的他,突然放在駕駛盤上的手機響了,卻不是顯示他太太的電話號碼,上面有女人的名字,令她產生懷疑,她只是想証明一件事。

  上一場是承接許志安去沙田工廠大廈裡去找林嘉欣,她是有意向鄭伊健表示她也有男朋友,但鄭伊健卻無動於衷,當她們兩人跟鄭伊健和來訪的黃智賢步出工廠大廈時,鏡頭由一灘水的反照他們的身影再往上推,那種意境就極為微妙。

  到最後一場是若干年前,星期六的下午,她和鄭伊健留在關了空調的公司內加班,她已在電腦上擬寫了辭職信,見她是早已想把這段暗戀而無結果的愛慕斬斷,公司內沒有空調把鄭伊健熱得叫苦,她把自己「隨身聽」的電池拆出來,裝在小風扇上讓他涼快,這一場把女性的細心照顧表現出來,後來工廠大廈發生火警,他倆逃到天台上去,她啍著「鱒魚」這條曲調,她是心情輕鬆,享受著跟他一起能撇開公事而談心,他問她啍的是什麼曲調,她說了以後再補充說:我就是把隨身聽的電池拿了出來給你,他卻全無反應,到後來火警解除,他們下樓梯,他向她喊一聲,她轉頭過來,電影就此結束,他一叫,她一回頭望,這就展開了一場苦戀,岸西捕捉女性微妙心理確有一手。

  說到「鱒魚」一曲,還記得黑澤明的「天國與地獄」,一樁擄人勒贖的案件,那個擄劫匪徒得到贖款後回到簡陋的住處,打開皮包拿出一疊疊的鈔票來,房間收音機就是播放出這條曲。順道一提黑澤明也是個音樂迷,他在拍攝「紅鬍子」一片時,覺得那場被紅鬍子三船敏郎從妓院裡救出來的媰妓康復後,默然不語地為三船敏郎家裡擦地板的一場戲不夠動人,拍了多次效果也不如意,黑澤明把那場戲演出的加山雄三和女配角兩人及電影的編劇、副導演、配樂作曲、燈光師和美工等等有關的工作人員,全部要他們一星期內朝九晚五上班,啥事也不幹,光聽一條交響曲,要他們將那條樂曲牢記於心,他就是要拍出那條樂曲的韻味和節拍,一星期後再重拍,果然一蹴而成,拍出來的效果相當令人感動,賺人熱淚。大師級的工作態度一絲不苟,電影在他泡製下成為經典也殊不簡單。

  當然不能把黑澤明跟岸西比較,但作為一個新導演,初次操刀也拍出如此成績已算不錯,好比時下一些新進導演徒有複雜的劇情而拍出令人看戲時呵欠連場,且故作高章,其實空洞無聊,例如那套「野良犬」,劇情做作迴轉,但無數破綻,令我邊看時邊數算破綻處有多少?後來乾脆不數了,等著散場,好待不再強忍下去的好得多了,畢竟岸西的劇本是一道清炖素菜,不加味精和調味品,要慢慢品嚐才啖出真味來,總希望她把握了第一部電影的經驗,塑造出她的個人風格,自樹一幟,下一部電影會給我們帶來驚喜。

2009/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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